在法国南部这片被上帝眷顾的土地上,不仅拥有众多斑斓美景,还能让游客感受到法国人那种优雅到极至也散漫到极至的生活态度。我想所谓生活的艺术,是指用心去研究生活中的点滴趣味,做鞋可以有上百道工序,葡萄酒可以分出上千种等级,就连阳光,细心观察的人,都能区分出闪烁其间的上万种颜色。而所谓艺术的生活,则是那种享受点滴趣味的心情。是否有心情为一幅心仪的油画停下匆忙的脚步,是否有心情去聆听一场邂逅的音乐会,是否有心情去享受那一瞬间照耀在脸上的阳光味道。
麦田里嫩麦苗儿和葡萄藤的嫩叶儿那浑然一抹的翠绿。一个初始的季节。第一群蝴蝶。第一茬芦笋。林子里听到了第一声杜鹃啼鸣。村里瞅见有人穿上了第一件短裤,露出白得耀眼的双膝。日落往往不过是挂在天边的几许淡淡的粉斑。春夜的气息,清凉、湿润而又肥沃。风乍起,惊起满树杏花,恰似纷纷飞雪。只听粗粝的蛙声响起,那是它们在“池塘”边浪漫地幽会。岩石上有一条蜕下的蛇皮。罂粟——那株妖艳的杂草——在麦苗上探出猩红色的头。
夏天
贪恋阳光的人,总会在彼得-梅尔的书中寻觅片刻温柔:那午后弥漫着酒香的农场,停靠在海岸边小憩的游艇,少女耳际别着的一抹紫色……无论是尼斯、戛纳、安蒂博,任何人都不可能到此而不动容。
普罗旺斯的天空蓝的通透明澈,空气像新鲜的冰镇柠檬水沁入肺里,心底最深处如有清泉流过,直想歌啸。
尽管世纪的动荡给普罗旺斯留下了一个混淆的疆界概念,但也赋予普罗旺斯一段多姿多彩的过去,岁月流逝,普罗旺斯将古今风尚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小城奥郎日,可以坐在罗马时代的圆形露天剧场看戏;在另一个小城阿尔(Arles),你可以坐在Place du Forum的咖啡厅里消磨一个下午,那令人沉醉的景致,与一个世纪前梵高所画的画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戏剧化的是,那些美丽如画的小山村,也时刻提醒人们忆起从前的血腥历史。莱斯德克斯、格底斯坐落在普罗旺斯中北部险峻的山区,中世纪时代封建领主的纷争,令整个法国南部陷入战乱之中。
为安全起见,这一带山村结构紧密,修建在陡峭的悬崖边,仿佛要与危险世界永世隔离。
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他们的隔离是成功的。但自60年代开始,一批新的入侵者迅速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他们是旅游者。
“夏天,为了买一点日常用品,常常要排在一长队旅游者后面,等待他们逐个为一两张明信片付帐。这让人厌烦。”当地人虽然如此抱怨,但旅游季之后,这儿又恢复了宁静。
普罗旺斯的生活简朴而高尚,单来这里把节奏放缓,好好地吸一口忘草香,尝一口鲜味芝士,也是人生难得的境界。
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让人狂喜不已,自行车上、牛头上、少女的裙边插满深紫浅蓝的花束,整个山谷弥漫着熟透了的浓浓草香。
田里一笼笼四散开来的薰衣草和挺拔的向日葵排成整齐的行列一直伸向远方,田边斜着一棵苹果树,不远处几栋黄墙蓝木窗的小砖房子。
阳光撒在薰衣草花束上,是一种泛蓝紫的金色光彩。当夏季来临,整个普罗旺斯好象穿上了紫色的外套,香味扑鼻的薰衣草在风中摇曳。
通常每年的5月至10月是薰衣草开放的时分,而当中更有“薰衣草节”及嘉年华,售卖关于薰衣草的产品如香水,香薰油,干花等的庆祝节目。
秋天山谷中,葡萄园中已经燃起了庆祝丰收的篝火,空气中弥漫着木质醉人的香味。Crillon-le-Brave本身就是一个独特的、与众不同的村庄,那里的每一座石头房子都可以是您的第二个家。19 世纪末,这里有800人口。20世纪中期,由于没有供水,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现在,大量的外来者涌向这里体验新的生活,体会著名地主——位16世纪给 Le Brave Crillon重命名的好战将军的生活。您还可以看到从村庄广场和教堂(虽已废弃,但白天还是有报时的钟声)往山下延伸的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街道和小巷。
冬天
当地小报《普罗旺斯日报》的头版通常刊登的都是些诸如本地足球赛的成绩,地方小政客不着边际的言论,以及发生在素有“普罗旺斯的芝加哥”之称的卡维隆(Cavaillon)小镇上,号称惊心动魄的超市抢劫案等无足轻重的琐碎小事。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当地人开着他们的小雷诺轿车,因试图模仿一级方程式冠军车手阿兰·普罗斯特未遂而酿成的血案。
二月初的一天,所有寻常新闻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头版头条与体育、犯罪、政治等一概无关。“普罗旺斯银装素裹!” 标题赫然醒目,字里行间潜藏着一分喜悦。而这种喜悦似乎多少都与下文中因为天气反常而造成的种种事故有关。这类故事包括:母婴深夜受困大雪包围中的汽车,居然神奇地安然无恙;老人险些冻僵,幸得具有助人为乐之精神的警觉邻居发现,方得脱险;直升机从凡杜山凌空抢救被困登山者;邮差克服重重险阻,忘我递送电费账单等动人事迹;另外还有白头老翁忆往昔冬日,峥嵘岁月愁的怀旧情怀。总之,关于这场大雪的文章几天几夜也写不完。读者完全可以想见写稿的记者是如何摩拳擦掌地在文章中铺撒惊叹号的情景。
节日般热闹的新闻旁边还附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尼斯蔚蓝的海岸边,人行道上棕桐树覆满雪花,像一列白羽织成的巨伞。另一张是在马赛街头,一个衣著臃肿的身影,用绳子努力牵动着一个带滑轮的暖气片在雪地中行走,活像拉着一条宁死不屈的狗在散步。报上见不到乡村雪景的照片,原因是乡间的道路全部被大雪封断,而最近的铲雪机具也在300公里以北的里昂才有。习惯了在灼热的柏油马路上驾车奔驰的普罗旺斯人,既便是勇猛无畏的摄影记者,也不敢冒冰上华尔兹的危险,而宁肯待在家中或隔壁的小酒馆里打发时日。不管怎么说,冰封雪埋的日子毕竟不会太久。这是气候偶尔的失常,就像老天爷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却使顶着风寒准备出门的人有了借口,在咖啡里多加一匙奶末,或是喝一杯浓烈的酒,壮壮胆气。
尚未采摘的杏子,黑黑的挂在了无一叶的枝头。修剪过的葡萄藤那缠结的指头伸进光秃秃的褐色土壤里。冬天的落日,苍白而浑圆,随后会是一轮血红的圆月低垂西天。热气正在哪家马背上蒸腾。田野里白茫茫一片,长满了开着白花的野芝麻菜。一个个金雀花丛,被先端鲜艳的黄花映得格外明亮。迷迭香簇里,一枝乐观的紫罗兰独自盛开。远方,几缕鸿毛似的轻烟,在凝滞的空中笔直轻飏。喷泉四周的苔藓上,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冰肤。清晨与黄昏,枪声“砰砰”不断。呻吟声,嚎叫声,猎犬铃儿的叮当声,脚下冻土的嘎吱声,拖拉机发动时的咳嗽声,雪松原木在烟囱里的噼噼啪啪声。雪给乡村裹上了隔音层,四野一片寂静。周遭弥漫着这个季节的气味:冻僵的空气散发出的木头烟味,早收的松露那厚重、几近腐烂的气味,正在压榨的橄榄那油腻腻香味。冬天最后一场雪,不过是山顶洒上的一层糖霜。